人生在世,除了吃喝拉撒睡,有时候也会思考到终极问题。在某个时刻,你突然意识到,自己总有一天要灭亡的。无论赚了多少钱,事业多么成功,最终你都要去一个“无人回归的地方”。虽然你已经为生存找到诸多借口,但是,你还是会疑虑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为此,人类创造了哲学。在哲学普及书《苏菲的世界》中,哲学是对人生终极意义的追寻。如果说世界是魔法师从帽子里掏出的兔子,那么,人类就像是兔子身上的小生物。那些不满足于庸俗日常的人会努力向上爬,试图看到魔法师的面貌。
苏菲最终发现,自己不过是虚拟世界的一部分,但是,那个创造了她的世界的人,是否也是虚拟世界的一部分?这本书的终极隐喻似乎到达了神学领域……苏菲解决了人生的终极意义,但是,当她到达所谓的“现实世界”后,是否又要寻求新的意义?
当哲学徒劳无功,宗教成为了许多人的选择。中世纪神学家以“因为荒谬,所以相信”否认了逻辑和理性,转向直觉和信仰。通过服从于更高层次的神,人生的终极意义得以完成。“人们真正害怕的是一个没有中心的迷宫。”G.K.切斯特顿说。
但是,科学逐渐破坏掉了宗教的根基:人类不是神的创造物,只是物种进化的结果;人类生存的地球并不是宇宙的中心,而是无垠宇宙中的一颗普通行星。于是,在追寻意义的道路上,我们终于无路可走了:哲学给不了答案,神学不过是幻梦,而科学把人类当做一种随机现象。你何必寻求人生的意义?
可是,科学还是产生了自己的神学:世界只是模拟现实。如果说,在神学理论中,神创造了世界,指引着人生方向,那么,在模拟现实里,神其实是程序员,编写了每个人的命运?
英国哲学家柏克莱说:“只要我闭上眼睛,世界就没有什么悬崖。”看似荒唐的表述,却道出了人类的终极困境。我们如何判断这个世界是否真实?科学其实无法解决这个问题。科学突破了感官限制,以理性构建了坚实的理论,以工具突破了空间的限制,但最终,它也不过是基于有限经验的猜想。我们根本不知道宇宙的边界,也无法判断微型世界的层次有多深。
当人类可以创造虚拟世界后,难免会思考自己是否也处于虚拟世界中。于是,类似神学的模拟现实理论出现了,只是这一次,神是一名程序员,人类是虚拟人物,而我们的自由意志只是高级的AI罢了。人生的意义不再是遵循神意,而是遵循程序了。最近,硅谷狂人Elon Musk在Code大会上说,我们真的可能生活在一个模拟世界中。
问题在于,即使模拟现实理论是真的,它能解决任何现实问题吗?答案可能是否定的。卫报网站上的一篇评论说,
如果它是真的,日常生活中的任何东西也无法真正改变。你的欢乐、心碎、兴奋与痛苦都依然存在,无论这种体验是在硅元素还是碳元素之中。如果再生真的是重启,佛祖关于人生即受苦的教训仍然真实。
但是,人们为何为这个观念着迷呢?
或许,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正是这种理论的部分吸引力。你得到了一种相信狂野之事的刺激,同时又不用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这是一个大胆的智力跳跃,而你仍然回到了起跳点。这或许是享受颠覆之狂喜的最安全的方式。没错,颠覆普通生活是令人上瘾的,即使那让人心生恐惧。
而且,模拟假想不仅仅改变了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它或许还能够让人们迎来某种方式的永生。在越来越少人相信自己能够升入天堂的时代,完全上传到虚拟来世或许是个次佳方案。谁想要接受“游戏结束”就是真正的结束了?
在谈论这种理论的诱人之处时,上述的解释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都迎合了一个共同的愿望:在摇篮到坟墓的这段时间里,生命应该有更多的意义。对虚拟人生的渴望源于我们对现实生活的不满。这种渴望肯定会继续增多。随着我们与现实的生死循环越来越失去联系,我们就越来越难以接受死亡。
存在主义作家加缪《西西弗斯神话》中,人生就是一段荒诞的旅程,如同西西弗斯每日推石上山,年复一年永无休止。当我们坐下来歇息的时候,偶尔会思考,这种无意义的劳作究竟意义何在?多少年来,人类一直试图找到答案,模拟现实理论只是新瓶装上了旧酒。或许,我们唯一知道的事情是,我们其实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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