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盛太,一名95后直播女装的东北小伙。中专学历的我,17岁毕业后从事过很多工作……”
台上的盛太西装笔挺,一脸稚气的他,攥着演讲稿的手微微发抖。这是在杭州举办的2018淘宝全球购商家大会现场。台下坐着的听众,都是比他年长且经验丰富的行业老炮:有粉丝数过百万的头部买手,也有坐拥各种上游资源的欧美、日韩、澳新买手联盟会长。
“我现在才30多万粉丝。”盛太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他成为职业买手一年内取得的成绩。
换上Champion T恤就可以自信满满地连续直播7、8个小时的盛太,从最开始直播代购韩国东大门女装,到后来飞到泰国直播女式内衣,只要他一上播,直播间总会聚集一批捧场的“姐姐”粉丝。
在她们眼中,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吉林小伙,有点不太一样。不仅讲话逗趣,还天生“自来熟”——就算隔着屏幕也能“一口一个姐姐”地把路人圈成死忠粉。
渐渐地,盛太出了名。纷至沓来的媒体,给他贴上了“95后”、“中专生”、“年入百万”等等吸引眼球的标签。“之前有一位记者问我,95后的你都年入百万了,还有什么烦恼?”当时盛太一下被问懵了,脱口而出一句“没有烦恼”。事后想想,盛太很不满意这个未经思考的回答。
在韩国接受采访的盛太
“大家都说我飘了。”盛太抓抓头,有点无奈。小到跨境物流、供应链,大到未来的发展方向,这些都是压在这个95年出生的大男孩心头的隐形重担。但白手起家的他觉得,“烦恼”是更为具象的辛苦和煎熬,这个词语属于17岁时在出租房里和同学每天吃泡面,拿着百元底薪起早贪黑“扫楼”的自己,也属于21岁时,第一次从首尔回大连,在凌晨的出租车上和兄弟一起无声哭泣的那个自己。
扫完新楼,脚腕都是青的
盛太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一名室内设计师。“我中专读的就是室内设计,寒暑假也都在装修公司实习。”
美好的理想,标配的总是骨感的现实。在装修公司里,新手业务员都要认一位师傅,工资由师傅看着给,运气不好还会碰上不给钱的师傅。盛太的工作内容就是“扫新楼”,把每一个新开的楼盘走一遍,每天重复几百遍“您好,请问需要装修吗?”。有一次,盛太下班回到出租屋,发现脚踝肿得发青,但又不疼,摸了一把才发现是一层厚厚的石灰。
“那段日子大家都苦。”为了省钱,盛太和几个刚毕业的同学一起天天吃泡面。熬了一阵子,同学们一个个离开了,到最后整个40人的装修班,只剩下两三个同学在做老本行。盛太也做了许多新尝试,卖过保险、轿车,但都干不长久。门槛较低的传统行业需要盛太这样渴望成功的年轻人,但快速上升的机会已十分稀缺。
事情在2016年出现了转机,那一年被称为“移动直播元年”。听说当主播能赚钱,盛太也尝试了一把。伶牙俐齿的他很受欢迎,打赏源源不断,他心里却有点发虚,“靠打赏赚钱还是有点奇怪”。做了一个月的主播后,盛太就决定用积蓄做点小生意,他和同学在沈阳的一家写字楼开了一个进口零食店。
盛太对食品行业不熟悉,小生意还没见起色就陷入惨淡。那时,盛太只好坐着冷板凳,看着隔壁卖韩国女装的店铺人来人往,好不羡慕。没过多久,盛太就闲不住了:“我琢磨着,既然韩国女装人气这么旺,我为什么不能试一试?”
2016年10月,办完护照签证,买好一千出头的打折机票,一句韩语都不会的盛太就这样第一次踏出了国门。
东大门的“生存哲学”
因为买不起从沈阳直飞首尔的机票,盛太坐了5个小时的客车到大连起飞。到了首尔后,语言不通,也没有当地朋友,盛太就和陌生人拼房省钱,有时候碰上卫生条件不好的旅馆,干脆和衣而睡。每天的伙食是铁打不动的7-11便利店盒饭,唯一一次开了顿荤,是街边小摊16块人民币一份的辣炒鸡爪。
除了吃饭和睡觉,盛太剩下的时间几乎全泡在了首尔东大门服装批发市场。东大门,本名“兴仁之门”,原本是首尔城墙东面的大门。上世纪70年代,东大门综合市场被指定为服装批发商业街,到现在已经成为一个集成衣、服装面料、辅料、装饰品、手工艺品等批发和零售为一体的大型批发市场。
从早上十点到次日凌晨五点,东大门数栋批发大楼中大大小小的档口,永远挤满了从世界各地赶来的批发商和游客,盛太就是汹涌人潮中的一员。
熟悉了东大门的门路后,去年5月,盛太正式成为淘宝全球购买手,并尝试用直播来销售。当时直播刚刚在东大门兴起,许多档口老板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不会说韩语,再加上又是生面孔,吃闭门羹对刚起步的盛太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实在不让直播,那就换一家呗。”盛太耸耸肩。碰上只有韩国店员的档口,盛太就用简单的英语和手势比划着下单。要是遇到能讲中文的店员,他就会想办法处好关系。“会说中文的韩国店员在东大门特别吃香,平均工资在2万人民币以上,比韩国一般的上班族还要高。”
盛太教韩国店员说东北话
摸索了一段日子,盛太发现只要能出订单,档口老板就会敞开大门做直播。但有一回,盛太遇到了一个“钉子户”,因为版型好不愁卖,档口的男老板说什么也不让直播。他就在档口外过道上蹲了半个月,趁大客户光顾的时候,店员会帮忙试穿衣服的空挡做直播。
“当时我一个人在韩国,每天直播两场,下午在商场和免税店直播,休息一小时后,晚上到东大门直播,直播结束后还要在档口挨家挨户的补货,然后再搬回民宿。”每场直播,盛太还要给自己定下具体的目标,比如“每天直播时长不到8小时不下播”,“直播间人数不凑到整数不下播”。等所有目标都完成后,首尔的天往往已经亮了起来。
下一步,往哪儿去?
在接下去的一年时间里,买手直播为盛太带来了超过30万粉丝和7位数的存款。而像盛太这样的全球购买手们,也改变了整个东大门原有的面貌。
一开始,盛太们还要和店主“斗智斗勇”,偷偷摸摸做直播。但到今天,“几乎每一个东大门的店主都不会拒绝买手直播。”盛太说,有些店主还特地邀请他去档口直播,还请来韩国模特搭配展示,方便中国消费者更直观的看到上身穿搭效果。
盛太用一年时间积累了超过30万粉丝
另一方面,竞争也日益激烈。“以前东大门没有太多买手做直播,现在只要在东大门转个头,就能遇到同样在直播的全球购买手。”加上自觉单一品类无法满足客户需求,盛太开始摸索新的赛道。
“我想尝试做真正的全球购。”盛太说。他从韩国出发,去马来西亚卖过燕窝,去香港卖过首饰,去泰国卖过女式内衣……转型是一次“赌博”,但粉丝们却很买账。光是在泰国,盛太就在直播间卖出了3000多套女式内衣。
一到泰国,盛太就拿下了内衣店的店长
在粉丝眼中,买手盛太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卖家,倒像自家的弟弟。原来,每位在直播间提问的粉丝,盛太都会叫一句“姐姐”。刚开始还有粉丝回怼,“你叫谁姐姐呢?你多大叫我姐?”没想到一来一回的交流后,这句“姐姐”很快拉近了与盛太的距离。盛太“朋友圈”式唠家常的微淘,也让她们时不时惦记着这个东北大男孩。
今年五月,盛太回了趟吉林老家,给从小带他长大的奶奶买了套新房。“吉林现在房价三四千一平,房子也小,不太贵。”盛太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现在,盛太觉得自己的生活好多了,“买得起直飞的机票,也能住稍微好一点的酒店”。
不过,让他记忆深刻的是刚到韩国进货的第一个月,便赚了近三万块钱。第一次回国时,他从大连坐客车回到沈阳已是深夜,一起创业的好兄弟刘青宇守在客车站台接他回家。
盛太一直保存着和好兄弟刘请宇上学时的合照
在夜归的出租车上,本来有说有笑的两人,渐渐地都不说话了。17岁出门闯荡,吃过再多苦也不在外掉眼泪,却在赚到第一笔大钱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哭出了声。
原文发布时间为:2018-06-12
本文作者:刘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