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鳝的创业故事】创业过程中的机会与选择

今天早上起得有点晚，刚到公司楼下，就接到了王总的电话，让我准备一下，马上去趟北京。我说那我马上回家拿两件衣服。王总说不用了，我们去北京参加一个商务会晤，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可以坐晚班飞机回来。我刚刚走进办公室，王总就拎着包走了进来说：“老白，准备好了吗？我们马上出发”。就这样，我懵懵懂懂的跟着王总开始了这个改变我一生的旅程。

我们乘坐10点40分的航班飞往北京，下午2点的时候，我和王总就赶到了新世纪酒店。在飞机上，我大概了解了此行的目的，这次到北京是和Pansky的彭先生谈换股并购的事情，带我一起来一方面是因为我是公司监事会的成员，另外一方面是我和彭先生曾经有过资本运作方面的合作。一年前，彭先生和我曾经对收购我的蓝景计算机有过几次接触，后来由于Landsacpe的成立而停止了。在我的印象里，彭先生是个资本运作的老手，不过在现金方面比较吝啬。

没有多少寒暄，我和王总要了一壶咖啡后，彭先生就开始介绍他的方案。彭先生今天给出的方案其实也很一般，他的方案是Pansky和Landscape采用换股的方式并购，同时参与并购的还有北京的两家企业，并购后成立一个以电子商务平台软件与技术开发为核心的新公司-Ebis集团，这样新公司的年销售收入可以达到1亿美金，这样对于加快Pansky在纳斯达克上市十分有利。由于Landscape是刚刚成立不到半年的公司，因此在并购方案上，彭先生建议Pansky股票按照每股0.1美金的价格，和Landscape的原始资本金进行同比换股，这样Landscape的1100万资本金大概可以换取1300万股Pansky股份。

我看着这份不到一页的换股方案，没有感到丝毫兴奋。Landscape虽然刚刚成立不到半年，已经获得了超过5000万的合同额，特别是Landscape的团队，无论是高层还是基层，都汇聚了国内系统集成行业的精英，用1300万股Pansky股份，就想进行换股，这也有点太便宜了吧。换股后，Landscape的股东在新的ebis集团中所持有的股份不足10%，将沦为一个小股东。在没有获得一分钱现金的基础上丧失对公司的控制权，这在资本市场上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彭先生看到我有点迷茫，忙说：“小白，是不是有点看不明白？你听我说完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彭先生开始给我详细介绍Pansky的资本运作构想。

Pansky的上市计划是2年前开始的，这家94年成立的公司也可以算是系统集成行业的一个奇迹。94年的时候，这家公司不到10个人，几个股东以40万资金开始起步，经过5年时间，Pansky已经成为销售收入超过3亿人民币，拥有员工超过200人的大型系统集成公司了。在此期间，Pansky得到了来自新加坡国家投资银行、中国国家发展基金、摩根斯坦利、investAB、高盛投资等投行的投资，迅速从一家小型的设备供应商发展成为具有十分强的行业背景的系统集成商。1998年初，Pansky就已经明确了在新加坡上市的目标。随着互联网行业的迅速崛起，纳斯达克掀起了一股科技股的飓风，看到这个形势，Pansky调整了自己的上市计划，准备在2001年在纳斯达克上市。为了达到资本市场的预期，高盛建议Pansky在国内进行一系列的并购活动，使公司的年销售额能够达到1亿美金。

虽然对无现金的并购方案感到有点无法接受，不过仔细推敲推敲，实际上彭先生开出的并购条件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按照高盛的方案，Pansky上市的价格是每股3美金，5股并一股，每股的发行价为15美金。根据高盛分析师的分析，类似Pansky业务模式的公司，在纳斯达克的平均价格为每股80-120美金。在换股的价格方面，彭先生给我们的价格也还算公道，高盛最近一次投资Pansky是按照每股0.64美金为基准价的，而Pansky内部员工的期权方案是每股人民币3.5元，折算成美金接近每股0.4美金。

我快速的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如果Pansky和Landscape的换股方案顺利实施的话，我拥有的近三十万股Landscape股份，可以换到三十多万股Pansky股票。如果Pansky能够在纳斯达克顺利上市，那么这些股票可能给我带来超过800万美金的收益。

几个人一起就并购的细节聊了2个多小时，王总和我基本上了解了Pansky商业计划，于是我们寒暄了几句就道别了。临走前，彭先生拉住我说：“小白，怎么样，几个月前我说过虽然我们没有达成合作，不过我们会有更好的合作模式，现在你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和彭先生分手后，王总说：“小白，今天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里面还有你认识的。和他们见过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们和Pansky合作的意义了。”

王总说的朋友是老车，他以前是王总的同事。老车的事情我以前也听说过了，互联网一兴起，老车就和赵小侠他们一起在纳斯达克购买了一家退市后在柜面交易的公司，然后注入了他们的软件屋网站，据说在纳斯达克恢复交易后，公司市值飞涨。

下午我们过去找老车的时候，他们公司的几个核心股东正在北航的网球场打网球，我比较喜欢打羽毛球，所以网球是打不来的，王总是个网球迷，很快就换了身装备下场了。他们几个打起了双打，我就坐在球场旁边喝着饮料，边和老车他们的财务总监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从财务总监那里我了解到老车他们的软件屋是一个为网友提供软件上传下载平台的服务网站，所有的软件上传和下载都是免费的。自从他们从OTC收购了一家退市公司后，就把软件屋注入到那家公司里，使那家濒临倒闭的公司一下子转型成为一家互联网概念公司，那家公司自从转型后，股价从9美分一下子暴涨到11美金，在纳斯达克恢复交易后，更是火爆异常，最近一个交易日已经攀升到19美金，估计下一个交易日一开市，就会高开到20美金以上。

对此我就感到十分不解，目前软件屋的软件下载是完全免费的，软件屋不但无法从网站获得任何收益，而且要为网站的运行注入大量的资金，按照互联网行业目前的薪水水平，往一个网站投入资金和烧钱没多大区别。而一家濒临倒闭的公司，注入了一个只会烧钱，没有任何收入的网站的资产，怎么就能从9美分的垃圾变成19美金的宝贝呢？我把这个疑问向财务总监请教。

财务总监听后微笑说，老白，虽然你在软件行业很资深，不过你可能不太关注外部的世界，现在是什么年代？互联网时代！传统的经济都是看产品的好坏，互联网时代是眼球经济，只要网站能聚集人气，投资者就会把大把的资金投过来。一个网站的价值不是看他的盈利能力，而是看点击率，看有多少眼球关注这个网站。虽然现在软件屋还没有盈利模式，不过软件屋在短短的半年时间里，已经拥有了超过300万的注册用户，这些用户就是公司的财富。根据互联网分析机构的分析，每个注册用户的潜在价值超过500美金。这么算一下，我们公司的价值就是15亿美金，按照上周末19块的收市价格，我们公司的市值才刚刚5亿美金，远远低于潜在价值。

虽然我对互联网经济了解不多，不过最近互联网风生水起，纳斯达克一路狂飙，也是有所耳闻的。听了软件屋CFO的关于互联网公司的价值的理论，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一家公司不用挣钱就有价值，在我的价值观里还是有点无法接受。我们正聊着，王总他们打完球，开始收拾球具了。

等他们洗完澡后，我就坐上了老车的GL8，老车开车，赵小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我和财务总监坐在后座。自从老车到北京发展后我们就没有见过面了，老车说：“小白，你也别搞你的计费软件了，现在互联网时代，搞网站才是正道”。

赵小侠接着老车的话说：“是啊，互联网时代是创造奇迹的时代，一定要抓住机会。你看，今天我们公司的五大巨头都在车上，车上的人的总身价超过5亿美金，等今天纳斯达克开始，有可能就超过6亿美金了。在人类历史上，从来就没有比互联网更加赚钱的买卖了。”

老车是90年跟随王总创建联想小型机事业部的元老，也是王总的得力干将。老车离开联想自立门户后，认识了赵小侠这样著名的高手。不到2年的时间，用一千多万的资金，创造了一个5亿美金的奇迹。这种一夜暴富的成功故事深深刺激着王总和我的神经。

晚饭的时候，大家的话题任然围绕着互联网经济，老车和赵小侠当然是主角。他们给我和王总两个菜鸟上了一堂互联网经济的启蒙课程。吃完饭，我和王总就急急忙忙打车赶奔机场。在去机场的路上，王总问我：“小白，今天有什么体会？Pansky的目标是通过整合后将自己包装成一家互联网电子商务平台供应商，在纳斯达克谋求上市。有个故事，说是当年美国大淘金的时候，很多去淘金的人都没有发财，而很多给淘金者提供服务的人都发了大财。整合后的Pansky要在互联网时代扮演大淘金时代服务供应商的角色。”

对于互联网经济，我和王总都没有多少研究，我们以前关注的都是系统集成行业。通过下午和软件屋财务总监的交谈，我对互联网经济有了一点初步的认识，如果Landscape和Pansky整合后，真的能够以电子商务平台供应商的角色在纳斯达克上市，那么绝对不会比软件屋逊色，软件屋都能够有近20美金的股价，那么Pansky 18美金一股的上市价格应该是可能实现的。

到机场的时候还有半小时才登机，于是我到机场书店去转了转，发现书店里铺天盖地都是互联网方面的书籍。我看了半天，选了一本尼葛洛庞帝的《数字化生存》。为了尽快适应这个互联网时代，我是需要好好补补互联网的课了。

我们的回程航班是红眼航班，11点30分起飞，飞机上很空，我和王总找了后排的位置，每个人坐了一排。飞机刚刚起飞不久，忙活了一整天的王总就斜躺着睡着了。我在机场的时候就开始阅读《数字化生存》，尼葛洛庞帝对数字时代的描述十分精妙，生动而简练的文字深深吸引了我。我一口气读完了第一章《比特时代》，以我这些年对软件和互联网的认识，我感觉尼葛洛庞帝的看法是对的，互联网将给我们的生活方式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既然互联网时代的到来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在这个时代里，将会创造无数成功的公司，创造无数赵小侠这样的数字英雄，那么彭先生今天描绘的蓝图也许真的能够实现。如果Pansky真的能够在2001年登陆纳斯达克，那么我们这四年的创业之路，将到达一个光明的彼岸。

说实在的，我的创业之路是相当坎坷的。1992年我走出了大学的校园，当时的计算机软件本科毕业生相当的抢手，我拒绝了东北的一家制药厂和一个政府部门的邀请，来到了当时很神秘的深圳，成为香港DEC深圳软件中心的一名软件专员。这是一份十分具有挑战性的工作，公司的所有成员都是DEC公司在全国各个高校精挑细选选拔出来的软件英才，除了我和我的一名校友外，所有的技术人员都是研究生毕业。我们的软件中心位于当时被称为深圳农村的香蜜湖，总经理是香港人，所以公司的所有管理方式都和香港相同。

1993年，对于我来说是转折性的一年。在这个竞争十分激烈的环境里，我很快就表现出了比同龄人更为优秀的素质，获得了公司领导和项目经理的器重。93年5月，一个刚刚离职不久的同事找到我，他辞职后准备自己创业，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去创造未来。这个同事做过我的项目经理，在我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给过我很大的帮助，我一直十分敬重他。毕业后的一帆风顺让我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因此我决定出去闯一闯。于是我离开了DEC公司，成为一家刚刚成立的软件公司的一员。实际上那家软件公司只有我们两个人，一个总经理，一个开发部经理。从93年到95年这段时间里，公司一直发展的很艰辛，不过还能养活自己，公司的职工也发展到了5人，我的手底下终于有了几个兵。公司一直不见起色，我的合作伙伴也渐渐丧失了信心。95年底，他对我说，他准备移民加拿大，他希望走之前给我们每个人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

我拒绝了他的帮助，决定真正开始我的创业之路。这几年我积蓄了10来万块钱，除此之外，通过这几年，我积累了一定的客户关系。由于我做事十分认真，因此获得了很多客户的认可。因此公司的起步十分顺利，公司还没有完成注册的时候，我已经接到了第一份合同，为一个邮电局开发一套联机实时计费系统。94年的时候，我为这家电信公司开发了一套长市话计费系统，这个系统十分成功，获得了一项省级科技进步三等奖。正是因为这个项目，建立的客户对我的信任。因此他们不顾我的公司正在注册中，就和我签订了合作意向。拿下了这个40多万的合同，虽然还没有拿到钱，我已经感到了腰包鼓起来了。于是我说动了几个校友一起南下，开始了我们成就一个伟大软件公司的梦想。

随着几位校友的到来，我的心也放了下来，手头还有十来万的资金，又有这几位软件天才的加盟，如果我们能顺利的完成这个项目，那么公司将完成第一笔资金的积累，同时也将拥有第一个十分具有潜力的产品。对于联机实时计费系统，我在互联网上检索过，在国内绝对是第一家，甚至在国外，电话计费系统还主要是脱机计费。这绝对是一个十分超前的软件产品。我们在离客户办公楼比较近的地方租了一套2居室的房子，买了几张床垫，就开始了我们的创业之路。床垫刚刚送过来的时候，我们坐在床垫上，拎着啤酒，一边喝一边畅想着公司的未来。我说：“微软和苹果都是在车库里开始创业的，HP的起点是在一间破烂的仓库里，我们的条件更差，不过我们也会有他们一样的未来”。

96年3月份到5月份大家都是在十分兴奋的情绪中度过的，为了尽快完成项目，大家把作息时间都做了调整，一般情况下我们是每天10点钟起床，11点吃午饭，然后开始工作，晚饭后一般是我们工作效率最高的时间，因为客户都已经下班了，办公室里只有项目组的人，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工作到2、3点钟，然后会宿舍睡觉。我们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楼下的早点铺子已经开门了，老板的第一锅油条也出锅了。我们一般会在早点铺子里吃上几根油条，和上一碗豆浆，然后上楼睡觉。在大家的努力下，96年的这个项目做得十分成功，又获得了一个省级科技进步三等奖，而且被福建省推荐为参加当年的中国科技成果交易博览会的项目。带着梦想，我设计好了参展的方案，跟着福建省代表团来到了沈阳。如果这项产品能够找到几个潜在的客户，那么成就一个伟大软件公司的梦想就又逼近了一步。

现实总是和梦想有着太多的不同，第一次参加展会的我，很快就发现这种展会就像一个农贸市场，软件产品想要在这里得到别人的关注，是十分困难的。第一天上午，参观者经过福建省的展区的时候，都被高科技农业项目吸引了，免费品尝的高档水果是最受欢迎的，我们这个展台几乎无人驻足。偶尔有个人走过来，我拿了一份资料刚刚准备上去和他聊聊，他瞥了一眼展板，就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到了下午3点多钟，我只送出去3份彩页，而且拿彩页的人好像都不是业内人士。

我正没精打采的靠在椅子上打盹，福建团的团长走了过来说：“小白，别睡了，等会辽宁省的闻省长要来我们展区参观。你准备一下，给也许会有机会给闻省长介绍一下你们的产品。”

我马上起身收拾了一下展台，并且打电话通知福建的同事等会可能要给辽宁省省长演示一下计费系统。我刚刚布置完，就看见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团长已经迎了上去。整个福建团的参展人员马上起立鼓掌欢迎。团长给闻省长介绍了福建团参展的项目，闻省长听说我们参展的还有软件，于是就说现在软件产业是国家发展的重点产业，福建省是极少数几个带着软件产品参加本次展会的参展团，他很想了解一下这个软件。

虽然刚才做了些准备，突然被点名还是感觉有点突然。我结结巴巴的开始了介绍，不过一谈到系统，我马上兴奋了起来。我告诉参观的人，这套长话联机计费系统可以在客户通话后10秒钟内完成话费的计算。

一听到这套系统可以在10秒钟内完成话费计算，闻省长一下子来了兴趣，他说几个月前，辽宁发生了一起绑架案，当时希望邮电局能够查一下这几天某个电话的通话记录，邮电局那边说是技术手段不足，所以无法立即查询，后来花了2天时间才查清楚，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如果当时有这套系统就好了。你的系统真的能做到吗？

于是我对闻省长说：“省长，您可以试试，我让福建那边的同事打一个电话给沈阳，通话结束后，我们可以通过这台终端立即查询到话单。”闻省长为了防止我们作弊，要我的同事打他秘书的手机。实验很成功，不到5秒钟，我们就从沈阳的终端里查到了那次通话的话单，主被叫、通话时长都正确无误。领导很忙，闻省长感慨了一番科技的进步，就和我握手道别了。我正看着匆匆离去的大队人马，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失落。这个时候一个有点谢顶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和我握了握手，说：“年轻人，这个系统不错，挺有潜力的”。

闻省长走后，我也兴奋了一番，能够让省长在我们这里停留了足足20分钟，看样子我们的运气确实不错。不过转念一想，省长感兴趣有什么用，我们这回参展的主要目的是找客户，如果是某个邮电局的局长对这个系统感兴趣，那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省长他们走了之后，我又回到了无聊的等待中了。第二天也没有什么值得兴奋的事情，看样子邮电行业的人没有来参加这个展会的，两天过去了，还没有碰到一个懂行的人过来交流。

第三天依然索然无味，下午就要撤展了，我甚至把展台的一部分以300块钱的价格借给了一个卖珍珠项链的小贩。随着小贩的叫卖声，我的展台前面人头攒动，人气越来越旺了。我坐在旁边，感到十分无奈，高新技术博览会上，软件产品无人问津，珍珠项链这种和高科技不挨边的东西倒是十分抢手。

下午3点是展会规定的撤展时间，不到两点钟，我就开始收拾设备了。早点撤了，晚上还赶得上和沈阳的朋友们好好聚聚。我正在装箱的时候，有一个人走到我的展台。我看着觉得有点面熟，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前几天跟着闻省长一起来的人，当时好像听我介绍的时候挺认真的，临走的时候还和我握了握手。那个人自我介绍说他姓王，是沈阳一家系统集成公司的董事长，前天跟着闻省长参观了我们的系统。他十分感兴趣，这两天他们分析了这个产品的市场前景，觉得这个产品的潜力很大，因此他们公司想收购我们。

王董的开出的条件是100万现金收购我们公司，然后他赠送10%的股权给我们，这家公司将继续独立运作，还由我们经营，专门研发和销售电信的核心业务系统。说实在的，我们这次到沈阳参展，目的是找潜在客户，对于收购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而且他们开出的100万人民币的价格和我们的心理价位还有相当大的差距。在我们的计划中，这套软件售价为50万，只要卖出3、5套，利润就远远不止100万了。和福建的同事沟通了一会后，我就拒绝了王董的提议。

带着失望回到福建后，我们完成了软件的交付工作回到了深圳。公司虽然已经成立了大半年了，我们在深圳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营业场所，租场地，买家具，招兵买马，等到一切都完成的时候，已经临近97年的元旦了。大家都对97年有着深深的期待。然而市场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从东北跑到海南，一路给客户介绍我们的产品以及这个产品带来的增值业务。客户的第一反应都是很吃惊，计费系统居然能做成这样的，这是他们闻所未闻的。但是在是否上这样一套系统上，所有的客户都很谨慎。他们觉得计费系统是电信业务的核心系统，由这么小的一家公司来做，风险很大。

经过几个月的失败，大家的情绪都不高，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另外一个客户，深圳商检局承接了国家火炬计划的一个课题，为全国商检系统开发一套商检综合业务管理系统。由于他们的第一套综合业务管理系统是95年我帮助他们开发的，所以他们希望继续和我合作。接到这么一个大项目，97年的生存问题已经解决了，不过我的想法不仅仅是生存，而是如何发展，如何将我们这套技术领先国内其他厂家数年的联机实时计费系统推广出去，创造更大的价值。由于有了前阵子的经验教训，所以我把目标转向了和大公司合作的模式。我们和联想集成系统有限公司签署了技术合作协议，共同推广联机实时计费系统。联想集成系统有限公司是一家大型的系统集成公司，年销售额超过5个亿，不过他们主要以硬件销售为主，缺少软件解决方案，特别是在电信行业，联想集成的软件积累基本上为0，因此我们有一定的合作基础。不过这种松散的合作模式最终效果也不理想，96年快过去了，我们的销售额仍然是0。

97年春节快到了，除夕那天福建的一个朋友打电话过来问候，说起了联机计费系统。由于我们当时和客户的合同是产权共享，因此福建电信将我们的源码移交给了福建宏智，宏智的工程师还在研读我们的代码，不过好像已经有几个客户已经和宏智签约，准备上联机计费系统。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这让我又想起了沈阳，想起了沈阳的王董。如果当时接受他的条件，现在也许是另外一片天地了。不过后悔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我们必须继续往前走。现在我们又面临一个十分好的机会，商检的这个综合业务系统是商检的核心业务系统，如果能够成功，可以在全国推广，而且作为国家局的重点项目，在竞争中肯定占有先机。

97年是成功的一年，除了顺利的完成了国家商检总局的系统之外，我们在还承接了一套电信OA系统和电信虚拟小总机管理系统，虚拟小总机系统我们在联机实时计费系统上的第一个增值应用。除此之外，97年底我们意外的拿下了佛山一家大型超市的整个POS系统。这家由香港人投资的大型超市时佛山当前正在建设中的最大的超市，整个POS系统合同额超过300万人民币，这是我们目前为止获得的最大的合同。

接下来的98年让我们再次陷入了困境，97年下半年开始的亚洲金融危机导致了佛山利马超市的投资者在香港濒临破产，利马超市POS项目陷入阑尾。我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检验检疫综合管理系统的推广上，成功的完成了海南、山西、陕西、内蒙四个省的上线工作，并且在98年7月份完成了深圳检验检疫综合管理系统的升级工作，在深圳成功的召开了全国检验检疫系统信息化建设成果交流会。国家局科技司的领导也对我们再三鼓励，希望我们尽快在全国推广这套系统。

正当我们准备全力以赴在全国开始推广工作的时候，国家局负责这个项目的领导退休了，新上任的领导决定对合并后的检验检疫业务制定新的业务规范，我们公司被排除在制定新的业务规范的合作伙伴之外，这就意味着我们现在的系统将被废弃，并且丧失了参与新的业务系统开发的机会。刚刚有些起色的公司再次陷入了困境。在这种肃杀气氛中，99年的新年将至，大家虽然感到有些失落，不过这几年摸爬滚打，对于这点挫折也都不放在心上。我们准备99年春节提前放假，大家回家好好休整一下，等待来年再大干一场。

虽然放假前的尾牙上我拼命给大家打气，不过98年接二连三的挫折也让我深深的思考我们的未来，今年春节我不准备回家了，我要利用这个春节好好整理一下思路，99年应该是我们生死存亡的一年。正在这个时候突然Pansky的彭先生托人打电话给我，希望找个时间和我聊一下。我的直观感觉是，从来没打过交到的彭先生突然找我，肯定和前阵子传言Pansky正和国家局接触，想承建新的检验检疫综合管理系统有关。

99年初，借着到北京和LAS签订合作开发新一代电信计费账务系统的合作意向的机会，我和彭先生在北京做了一次会谈，彭先生的目的确实如我所想的那样，是为了国家局的那个项目，而且彭先生很肯定的告诉我，国家局那个项目他们已经拿下了，合同已经小签，只等新闻发布会上做正式签署了。临分手的时候，彭先生很诚恳的说，小白，我很欣赏你们这个团队，希望你们能够加盟我们，我会给你一个让你满意的条件的，请相信我。

回到深圳的时候，我们的年假还没有结束，不过通过电话我和几个合作伙伴都交换了意见，大家一致同意和Pansky继续谈判，并且都同意可以适当降低一点姿态，争取能够谈判成功。

随后的谈判并不顺利，我们一再坚持需要一定比例的现金，而Pansky方面提出的是一个以换股为主的方案。正在我们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Las的王总突然打电话给我，希望找个时间和我聊聊。原来是王总已经离开了LAS，并且带了一批以前LAS的骨干独立出来，准备成立一家公司，再次创业。在系统集成行业王总也算一个风云人物，当年带着老车他们几个人从赛格出来投奔联想，几年过后，果然创出了一片新的天地，LAS从最初的联想小型机事业部的7、8条枪变为拥有5、600人的大型系统集成公司。这回王总二次创业，也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经过和所有股东协商大家一致决定放弃和Pansky的谈判，加入新成立的Landscape。

机舱里的灯光十分昏暗，我也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想着前些年的风风雨雨，不免有些伤感。在这个互联网大潮里，也许和Pansky的合并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一艘到达彼岸的快船。

第二天回到公司，我和王总向董事会和监事会的所有成员通报了这回和PANSKY的洽谈情况。同时也谈了谈和软件屋高层交流的情况。从公司目前的发展情况来看还算顺利，除了资金有些紧张外，业务开展的都很顺利，近5000万的合同额，近千万的回款，一切都比大家开始的时候预期的好。

讨论完Pansky的方案后，王总又拿出了一份商业计划书，给大家传阅。这是新桥投资的一份商业计划，主要内容是新桥投资向凌智注资1000万美金，凌智的股东收回1300万人民币的投资，凌智原股东持有新的凌智公司的51%的股份。事实上，这是一份很不错的商业计划，新桥开出的条件相当优惠，如果不是在疯狂的互联网时代，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会选择这份方案。不过和Pansky的方案比较，Pansky如果能够如期于2001年在纳斯达克上市，那么大家就可以马上享受到公司成功的成果，而新桥的方案是一个长期的方案，公司获得了新桥的1000万美金注资后，将解决目前的资金短缺问题，为公司进一步发展奠定了基础，不过要把LANDSCAPE建成百年老店，让所有股东分享公司发展的好处，起码也是5年以后的事情了。经过董事会和监事会成员的讨论后，大家都比较倾向于和Pansky的合并方案，最后大家决定近期召开股东代表大会，由全体股东投票决定选择哪个方案。

股东大会的表决是一边倒的，经过深圳和北京两个会场近1个小时的投票表决，最终接近全票通过了凌智和Pansky合并的方案。Landscape从1999年初成立到1999年11月份正式更名为ebis，只存在了不到10个月，不过大家都对新的ebis集团充满了期待。合并后的ebis集团拥有员工超过700人，分为金融、邮电与媒体、政府、制造业四大事业部，拥有大量的行业解决方案，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系统集成商。

进入新的千年后，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新整合的公司虽然也出现了一些磨合方面的问题，不过在到纳斯达克去挣美元的口号的引领下，每个部门都在高效的运作着。从年度审计报告来看，公司2000年度的营业收入高达10.5亿人民币，纯利润超过5000万人民币。上市的进展也异常的顺利，彭先生和王总在美国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ROADSHOW，在高盛和摩根斯坦利的帮助下，ROAD SHOW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大批美国基金管理公司都表示了投资ebis的兴趣。

正当大家都在憧憬着公司美好的前景的时候，一场灾难正在悄悄逼近。互联网经济这个泡沫被越吹越大，虽然之前有很多专家提出了警惕互联网泡沫的警告，不过没有人相信这个泡泡会破灭。当破灭真的到来的时候，纳斯达克出现了巨大的恐慌，大批没有明确盈利模式的网络公司倒闭。而之前ebis一直以一家互联网解决方案供应商的身份出现。实际上ebis是一家以系统集成为核心业务的公司，有着十分明确的盈利模式，不过在这种泥沙俱下的时代里，没有人关心你是传统业务公司还是互联网公司，当纳斯达克指数跌破2000点的时候，ebis登陆纳斯达克的希望彻底破没了。

2000年的ebis创造了中国系统集成行业的一个辉煌纪录，不幸的是这也是ebis最后的辉煌，随着上市纳斯达克的破灭，原本因为上市这个目标而团结起来的不同群体表现出了巨大的离心力，每个利益团体都在尽可能的保障自身的利益。这种混乱局面导致了2001年ebis的彻底崩盘，Ebis再次出现了分裂。

随着ebis的分裂，我也离开了这个是非的中心，开始了新的创业历程。多年以后，Landscape的老人在一起聚会的时候，都会谈论起当时的那次选择Pansky还是新桥的投票，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如果那次投票不是发生在令人疯狂的互联网时代，新桥绝对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不过老天只会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假设只能停留在美好的回忆中。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为我们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而感到惋惜。事实上，每天我们一睁眼，就面临着很多的机会，而只有成功者能够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难道不是这样吗？

老白讲的这个故事很热闹，有心人可能可以感觉到点什么。老白的运气好像不太好，老白很努力，也遇到了不少的机会，很多次都只差那么一点点运气。如果一次运气不好还可以解释，但是老白错过了那么多次机会，就不仅仅是运气的问题了，没有很好的把握机会是老白最大的问题。实际上在创业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机会，只要你留意，机会总是存在的，一旦碰到机会的时候，就应该谨慎把握，做出合理的判断。如果你无法做出合理的判断的时候，就应该多请教一下其他人，特别是专家。另外一点是，天上永远不会掉馅饼，就是掉也不会正好掉到你的嘴里，所以面对很具有诱惑力的事情的时候，千万要多往反方向多想一想。1999年那次选择新桥还是PANSKY的问题上，老白他们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如果这件事早发生1、2年或者晚发生1、2年，肯定所有的人都会选择新桥。但是当时为什么大家都会犯同样的错误，那就是互联网泡沫带来的浮躁气氛影响了大家，使大家无法正确的思考。就像新桥的一个资深投资人当时对我说，在这件事上不是你是傻瓜就是我是傻瓜，我们中间肯定有一个，我觉得这个傻瓜不是我。另外技术人员创业往往会过于注重技术，而忽略了其他方面，就像老白他们一样，是一群IT高手，但是他们缺少市场营销方面的专家，因此他们独立去发展肯定会遇到一些瓶颈，如果老白当时选择了和沈阳的王董合作，有可能会有更好的结果，在适当的时候放弃公司的控制权，以获得发展的机遇，也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