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金服CTO程立：AI尚不具备金融级的能力，开放是突破边界唯一出路

作为云栖大会重要组成部分，首届ATEC大会也在杭州云栖小镇召开。ATEC大会又叫蚂蚁金服科技探索大会，今年，大会发布的关键词是“技术开放”。

作为ATEC大会首个演讲，蚂蚁金服CTO程立首次详细披露了蚂蚁金服的技术开放路径和动力。程立指出，支付宝从发展以来，引领了支付史上几乎所有创新。但是，技术不是万能的，目前技术仍存在很多边界，仍亟待突破，而开放是解决“不能”的唯一一条路径。

“包括担保交易、快捷支付、移动支付、先享后付和刷脸支付，在这些创新的背后，是蚂蚁金服技术的基础能力。”程立将其总结为BASIC：Blockchain (区块链)、Ari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Security（安全）、 IoT（物联网）和 Cloud computing（云计算）。

“这些‘基本款’技术支持着支付宝走到今天，”程立称，但与此同时，据雷锋网AI金融评论现场了解，程立指出，技术不是万能的，技术目前有四个边界，四个“不能”：在IoT的海量数据之上实时安全计算、让机器智能具备金融级能力、给全世界每一个人可信数字身份、让整个数字世界变得安全可信。

• 面对无数设备的数据流，计算能力是关键。实时安全计算能力是重大瓶颈。

• 机器智能在某些方面做得很好，但用在金融领域还远远不够。目前的人工智能不具备金融级的能力。
  

• 可信的数字身份。目前，消费者仍不能远程、安全开户，这一问题需要破解。
  

• 世界必须更加安全可信，区块链技术仍不够成熟，无法在安全性、效率、成本上得到突破。
  

蚂蚁金服过去遇到的困难，是其今天刷新支付技术创新的动力。这些“不能”同时也是技术的边界目标。

程立说到：“2010年，我们遇到新的问题：支付体验，消费者支付成功率僵持在70%，无法得到提升。针对这一点，支付宝推出了快捷支付的方式，用户只需要一步操作就能完成支付，支付成功率从70%增长到95%。快捷支付已经成为各种端口的标配。快捷支付推出后，移动互联网开始盛行。”

让移动支付能够在线下流行，显然是后金融科技时代竞争的关键。从“反向扫码”，到信用分，再到刷脸支付，程立表示，在这些创新路径中，蚂蚁金服解决的核心问题，首先是连接。“把物联网和商业连接起来，是创新服务的基础。”

此外，“在支付背后，风控是非常重要的能力，信用也非常重要。此前，每天支付宝会损失大量的钱，如何用技术手段加强风控系统能力成为关键。刷脸的背后也是风控的能力，风控能力的突破让创新成为现实。”

总的来说，据雷锋网(公众号：雷锋网)AI金融评论了解，程立提出其他几个金融科技开拓路径：

• 云计算与物联网。任何服务的背后是计算的支撑，云计算的出现让计算变得更为便捷。

• 安全。安全的意义不言而喻，过去的安全出于保护的方式，未来将是本质的能力。

• AI技术。机器智能引擎可以帮助分析更多数据，把传统的信用覆盖到更多人群，让更好的模型判别数据。

• 区块链。区块链技术让数字世界像物理世界一样可信，区块链也将成为未来世界重要的基石。

以下是程立现场演讲全文，雷锋网做了不改变原意的编辑：

各位嘉宾，大家下午好！欢迎大家来到ATEC的会场。

大家可能会好奇ATEC这四个字母代表什么？其中第一个字母A，它代表蚂蚁金服，更代表蚂蚁背后的精神。大家知道蚂蚁虽然是一个非常小的生物，但它其实是地球上最团结的生物之一，团结在一起的力量对地球有非常深刻的改变。T是技术，是这次的主题。E是探索，这个大会不是一个蚂蚁金服技术的推荐会或者产品的售卖会，是希望我们聚集在一起，大家一起探索金融科技的未来，它有哪些问题，到底怎么突破。C是会议。ATEC代表这几个含义。

本次大会的主题，是技术开放为世界带来平等的机会。

通过这些年的业务实践，的确世界在发生改变。我给大家分享四个小的故事：

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喜马拉雅山下的珠峰大本营，海拔5200米。在这个地方，有60顶帐篷，每年的3月到10月，有上万的登山者会到这里来，他们通过大本营出发登山。2014年开始，这里通上电，开始有手机信号。之后大家发现帐篷里面大家开始贴上支付宝收款标志，接受支付宝的收款。这位年轻人叫次仁格丹，是46号帐篷的主人，通过支付宝可以在帐篷里收款，为登山者提供衣食住行各方面的服务。过去，他到最近的银行一个来回半天时间，也没法很方便地给他的顾客找零钱，但是有了支付宝之后这样的麻烦没有了，而且收钱之后给手机充值等消费都很方便。可以看到由于移动支付的发展和普惠，即使在珠峰这么高、这么远的地方，都可以像在大城市一样非常方便地支付、生活，遥远的空间被拉平了。

这位阿姨叫王燕玲，60岁。我不知道在座有多少嘉宾做金融系统的，如果做金融系统，一定会遇到一个痛点就是用户的密码问题。密码设置得太复杂，很多用户记不住，但太简单又不安全，这个问题一直非常难以解决。直到前两年我们推出一个可以让用户通过刷脸登录支付宝的新方式，推出之后想不到那么多用户选择了这种登录方式，支付宝的平台上超过1/3的用户首选的登录方式是刷脸，每天有几百万次刷脸的登录，截止目前为2亿用户提供20亿次的刷脸登录服务。王燕玲阿姨过去记不住密码，忘记密码要想各种办法去找回，现在没有这种问题，登录支付宝一刷脸就进来了。年长的人和年轻人一样享受便利服务，技术不是把鸿沟变大，而是缩小了。

第三个故事，在座很多的嘉宾应该也有亲身的体验。支付宝在去年时推出一个服务叫蚂蚁森林。有了它之后，你会发现你的日常的很多行为多了一重意义，你的一笔线下的消费，多走一点路、多骑一次车而不是开车，这些低碳的行为积累起来，会帮你在戈壁上种树。目前为止，蚂蚁森林帮助像夏阳这样的年轻白领在戈壁那么远的地方种了超过一千万棵树，每一棵树可以保护十平方米左右的荒漠。很多人点点滴滴的低碳的行为给地球带来了改变，这也是我们推出的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服务。

最后一个故事来自内蒙古的一位牧民。过去他养牛，要解决资金的问题，哪里来资金可以帮他买到更多的牛？养牛之后的农产品，牛奶、牛肉怎么卖出去也是一个问题。蚂蚁金服和合作伙伴一起，为他提供了包括贷款、支付、销售在内的各种服务，帮助他扩大生产，更好地销售，对他来说只要把牛养好就可以了，其它的问题都可以通过蚂蚁金服的平台来解决。因为有了蚂蚁金服提供的普惠金融服务，牧民的生活可以变得更加美好。

解决问题、消除鸿沟，支付宝引领了支付史上几乎所有创新

可以看到这样一些服务给社会带来的意义，这个意义总结起来，就是让整个世界变得更加的平等，消除了鸿沟。

在我们看来，技术的价值和意义不在技术本身，永远不是为了技术而技术，而是用技术解决现在和未来的问题。

我个人非常幸运，比较早加入支付宝，经历了支付宝、蚂蚁金服一路以来的发展。我也在想是什么原因让支付宝、蚂蚁金服这样的平台可以不断地参与和推动一些重大的创新，比如移动支付，移动支付已经成为中国的新四大发明之一。

支付担保与信任

我们最早是从简单的担保支付服务开始的。当时要解决的是一个非常直接的问题：在淘宝网的平台上面买家不敢支付，也不能支付。这个问题怎么解决？我们推出了担保支付的服务。通过由支付宝作为担保方，买家把钱付给支付宝，当他收到货确认满意之后再通知支付宝把钱给到卖家。

通过这样的方式初步解决了当时两个电子商务交易最基本的问题，一个是信任的问题，一个是用户在网上方便支付的问题。这也让支付宝在前期可以快速地发展。

快捷支付

2010年的时候遇到新的问题，就是支付体验。可能一些习惯了移动支付的用户不了解，当时在PC上支付非常麻烦，要跳转很多页面，最后还要到网上银行做复杂的操作，最后支付才能完成。当时的支付成功率一直在70%左右徘徊，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也和银行一起做了各种优化，但始终突破不了70%的支付成功率天花板。

当时支付宝想，能不能把这个网络支付流程完全重塑掉，于是推出了快捷支付的方式，在支付平台账户和银行账户之间建立直连，这样用户只需要在支付平台上验证身份，一步就可以完成支付。快捷支付推出之后，支付成功率迅速从原来的70%提升到了95%以上，用户支付体验得到巨大的提升。现在我们看到快捷支付已经成为网络支付、无论是PC还是移动互联网上的一个标配。

然后我们也没有想到，快捷支付推出之后，移动互联网就开始盛行了。而在移动互联网上，也只有快捷支付一种形式能够满足手机这么小的屏幕上方便支付的需求，所以这个快捷支付的创新，不但提升了网络支付的体验，而且让移动支付成为可能。

支付走向线下

再后来我们想，当我们可以让用户在PC、在手机上方便地去在线购物消费了，能不能让支付走到线下去，让用户带一个手机在线下也可以到处方便地消费？所以，当时支付宝又发明了一个新的支付方式叫做反向扫码，打开支付宝的APP出示一个码到收银台扫一下，支付可以完成。这种支付方式现在大家非常熟悉，而在那个时候是一个很创新的服务。通过这个服务，我们开始让支付从线上走向线下，目前，像杭州、上海、北京这样的城市，带一个手机可以走遍任何地方，完成任何场景的支付。

先享后付

后来我们又发现新问题。第一是，有的时候这个支付其实并不是真正必要的，很多场景需要交押金，比如骑共享单车要交押金，押金的支付能不能帮用户省掉？第二是，有些场景对支付的效率要求特别高，比如地铁过闸机，还有些地方没有网络，一秒之内完成支付有没有可能？需要交押金的地方不交押金有没有可能？没有网络也能支付有没有可能？能不能可以让用户先享受服务再支付？

这些想法结合起来，支付宝推出了先享后付的支付模式，大家看到这种新的支付方式现在也变得非常流行。我工作的地方楼下有一种新型的售货柜，打开柜门、拿瓶饮料、关上门，支付就完成了。先服务时再付钱，因为有信用可以做到这一点，蚂蚁金服把这个信用给到了用户。

刷脸支付

后来我们又想一直带着手机很麻烦，支付时要掏出手机、打开APP，还是很多麻烦的操作。能不能让用户连手机都不用，你到哪里只要证明你是谁就可以完成支付。两年前我们畅想刷脸支付，现在刷脸支付已经成为现实。在肯德基、盒马鲜生的一些店，用户已经可以不用带手机，靠刷脸就能完成支付，一个大胆的想法变成现实。

归根结底，金融科技改变了什么？

很幸运，蚂蚁金服在整个网络支付的发展中，引领了各种创新。我们回顾起来，之所以我们能做到这些服务创新，是因为解决了这么几个关键技术问题：

第一个是连接的问题。从最早通过PC互联网把商户、用户和银行连在一起，到后来将连接拓展到移动互联网，再到现在的刷脸支付、先享后付的场景是把物联网和整个商业设施连接在一起，解决这个基本的连接问题，是前面这些服务能够创新的非常重要的基础。

第二个风控。任何一个简单的支付背后，风控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能力。有些嘉宾可能听说过这个故事，当支付宝的快捷支付刚刚推出的时候，每天我们会损失大量的钱，我们最大的一笔快捷支付的赔付是一百万。那时对我们来说非常纠结的问题就是快捷支付服务还要不要继续。但是当时我们选择了用技术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不是关停服务或者设很高的使用门槛，而是加强风控系统的能力。

随着风控系统能力的提升，从当时非常高的资损率，到现在仅为百万分之一以下的资损率，使快捷支付成为可能。包括刷脸支付，背后的核心能力也是风控，对用户身份识别能力的突破，让这种新的服务形式成为可能。

第三个是信用。因为有了信用以后，整个支付服务的流程和体验可以被完全重塑，先享后付就是典型的服务重塑，因为有信用，原来该先付钱的地方可以后付钱。

所以连接、风控和信用，我们是认为三项核心的金融科技能力，三项能力的突破可以把金融服务的形式重塑。

Basic：五大基础技术

要突破连接、风控和信用的能力，还需要一系列基础技术的支撑。

首先就是计算，Cloud Computing。计算的重要性不用说了，整个数字世界的驱动引擎就是计算，任何服务的背后都是由无数的计算单元在支撑。云计算的出现让计算变得普惠，让所有做在线服务系统的人都可以享受到非常便利的计算服务，是非常重要的技术突破。

第二个是万物互联，IoT。经过了PC互联网、移动互联网，到现在我们来到了一个万物互联在线的时代。我非常深切地感受到，原来讲万物互联还觉得很遥远，现在发现就在身边，现在身边越来越多的东西已经在线了，物联网就是一个现代时。物联网的突破相对于前面的PC、移动互联网是质的突破，它把物理世界和数字世界联结在一起，而之前的网络都是数字世界的内部连接。这个技术变革背后的意义与价值，还远远没有充分被挖掘出来。

第三个是安全，Security。安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安全，整个数字世界就会崩溃，没有安全，数字世界带来的就是灾难而不是福祉。过去的安全手段往往是以一种保护的方式，在所有需要安全的地方加一道锁或者门，但是未来在整个基础的计算、数据和网络架构里面，安全都必须是内在本质的能力，做到这点未来世界才会有非常坚实的基础。

第四个是机器智能，AI。在我们看来，在风控、信用等领域近年来的一些重大的突破是来自机器智能的力量。现在支付宝之所以能够把风险降到百万分之一以下，是因为基于机器智能的风控引擎能够看更多维度的数据，通过深度的模型做风险的精准识别。在信用领域，之所以能够大大拓展信用服务的覆盖，现在芝麻信用已经覆盖3亿以上的人，是因为能够通过机器智能的引擎处理更丰富的数据，用更好的模型评估用户的信用。机器智能对金融的核心能力带来了非常关键的提升。

第五个技术是区块链，Blockchain。很多人非常关注的区块链，也是一个非常根本的技术。数字世界和物理世界原来有一个本质的区别：物理世界的东西是真实的存在，没法凭空产生消失。但是数字世界不一样，数据可以凭空删掉、改掉或复制，而且没有任何痕迹，这是两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但是有了区块链技术，让数字世界可以像物理世界一样真实可信，这是未来数字世界非常重要的基础。区块链技术可能会成为数字经济、数字社会非常重要的基石。

所以我们认为，区块链Blockchain、机器智能AI、安全Security、万物互联IoT、云计算Cloud Computing，这五项技术的首字母连在一起是BASIC，会成为未来数字世界非常重要的基础技术。在基础技术之上，我们可以去突破金融核心的信用、风控、连接能力。

BASIC+连接+风控+信用的这张大图，是蚂蚁金服经过这么多年的实践提炼出来的金融科技最核心的东西。在过去十几年，我们探索了普惠金融服务的每一个领域，从最早的支付、到理财、到面向小微企业和消费者的信贷、到保险、到网商银行，每一种金融服务，都需要这个完整的技术栈进行支撑。

技术还有很多“不能”，开放是突破边界唯一路径

同时我们也看到，金融科技的技术问题还远远没有得到完全解决，目前的技术还存在很多的边界。我们非常乐观地看待这些技术边界，因此这些边界一旦突破，就会让金融变得更加普惠，带来更多平等的服务。

下面几个技术问题，是特别急需突破的：

第一个问题仍然是计算。物联网时代面对的是来自于无数设备的实时数据流，通过这些数据流可以更好地做风控、信用等核心金融服务决策，但是前提是你有没有这样的计算能力来处理，而且能不能安全地处理这个海量实时的数据流。所以IOT的海量数据之上的实时安全计算能力是目前金融系统的重大瓶颈，这个瓶颈的突破一定会带来金融服务能力的重大提升。

第二个问题是金融级的机器智能。机器智能目前来看它在有些方面确实做的非常好，包括下围棋，包括让它做基本的图像、语音的识别，甚至它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做自然语言的理解。但是用在金融领域，仅仅在感知层面的机器智能是远远不够的，金融的问题更加有深度。典型的，如果我们要为一位年轻的刚刚结婚的，准备生孩子的，一定经济状况的年轻人推荐一套量身定做的金融理财服务的方案，该怎么推荐？机器不但需要具备感知层的智能，还必须能从海量数据中学到深度的金融知识，能根据金融规律做推理，能理解金融市场做非常准确的而不是错误的决策。从这个层面来说，目前的机器智能还不具备充分的金融级能力，是有待解决的问题。

第三个问题，也是极大阻碍目前金融服务更加平等普惠的基本问题，就是让每个人有可信的数字身份。以现在的互联网银行举例，互联网银行还不能让用户远程开户，事实上成为制约了互联网银行服务延伸的非常重要的瓶颈。如果解决这个可信身份的问题，现在很多服务都可以大大延展，线上线下服务完全打通。所以怎么给到每一个人一个可信的数字身份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第四个问题现在也越来越重要，因为现在的数字世界已经承载了我们的经济、金融和生活的很大一部分，但这个世界它必须变得更加安全可信。如果更加安全可信，我们就可以更加大胆地把我们的经济、把我们的生活承载在上面。但是目前来看，我们可以让数字世界更加安全可信的技术，比如区块链技术，还不是那么成熟。我们还不知道怎么打造一个真正互联网级的区块链系统，而这个系统能够在安全性、效率、成本上得到很好的平衡。这个问题一旦突破，会释放出巨大的力量。

所以我们认为科技是面向未来的核心生产力，重大科技问题的解决会带来未来生产力的巨大的突破。解决这些问题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开放。蚂蚁金服过去之所以能够做出这么多的成果，来自于我们一直是一个开放的平台，一直和很多合作伙伴合作，我们也一直在引进各个领域的优秀人才加入到我们的团队，一起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