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初的一场国际象棋比赛，让19岁的Hans Niemann一跃成名。
相信大家都还记得，这场比赛也让Niemann直接打破了多年位居世界第一Magnus Carlsen在此之前创下了53场“西部不败”的记录。
是的，在所有人看来，这本来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比赛。
随后，大家都开始怀疑Niemann在比赛中作弊。
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了。Niemann也亲口承认了曾在两次比赛中有过作弊行为，他解释说，这是因为他十分想与顶级棋手比赛，于是将作弊视为一条捷径，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也为此感到“惭愧”。
好的，事已至此，似乎可以说尘埃落定了。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Niemann到底是怎么作弊的？
AI肯定是首先想到的，现在也有两种方法可以检测AI作弊行为，一种是凭借顶级棋手的直觉；另一种是用AI击败AI，也就是用AI检测被质疑棋手的下期思路和AI的相似程度。
但是，这些方法都不能给出百分百确定的结论。也就是说，即使Niemann真的作弊，目前仍无法确定他是怎么作弊的，也就无法作出相应的惩罚。
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我们再次回到这场比赛中来。
其实早在9月，有关Niemann排名迅速上升的讨论就已经流传开来。2021年，这位17岁的少年获得了特级大师（grandmaster）的称号，这是世界国际象棋联合会授予的最高级别，Niemann也进入了世界100名最佳棋手的行列。
9月4日，Niemann在对阵Carlsen时，大家都还只是把这些流言当成玩笑。毕竟Carlsen已经统治国际象棋领域十年之久，被不少人评价为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棋手；反观Niemann作为替补，是比赛中排名最低的选手。
同时，从Niemann的晋级之路来看，他称不上顶尖，但也能在多次失利中逆转局势转败为胜。总的来说，Niemann的整体表现处于中等水平。
但是在最后一场比赛中，Niemann击败Carlsen，一时舆论哗然。
Carlsen也感觉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于是他退出了比赛。
而更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在几个小时的颁奖仪式上，第一杯酒才倒出前不久，就传出Niemann对Carlsen和共同被告人提起了一项1亿美元的诽谤诉讼。
这是前所未有的。正如国际象棋YouTuber Levy Rozman所说：“这可能是国际象棋界有史以来最令人震惊的发展。”
没有人能为作弊一事盖棺定论
虽然看上去这是针对棋手的指控，但这一丑闻还触及了一个更普遍的问题，那就是AI对人类最高水平的智力专长的破坏性影响。
这也让国际象棋为其他一度被认为是人类独有的艺术追求敲响了一个警钟，包括写作和创作。针对真实性和公平性的哲学问题，布鲁克林法学院教授、Frank Pasquale说：“如果某天，我们无法确定我们面对的是一台电脑还是一个人类，这会引起很多焦虑、不安和挫折。”
计算机首次超越人类棋手以来，国际象棋界的紧张局势就已经持续了几十年。
早期的国际象棋程序还需要大型计算机。1987年，在一个程序上下一盘棋需要花费价值80,000美元的计算时间。如今任何人都可以在任何地方通过手机或笔记本电脑免费访问。这些都是变革性的演进，揭示了人类之前从未想过的策略，让玩家对游戏有了更深的理解。互联网与AI也让追求卓越的过程变得更加民主化。
但技术是一把双刃剑。AI也开始以破坏性的方式在歪曲游戏的竞争态势。比如在在线国际象棋比赛中，参赛者必须在摄像机下比赛，但要把电脑放在监视之外并不难。
尽管如此，没有人能够为Niemann作弊一事盖棺定论。从以往的例子来看，作弊者一般会在上厕所时用手机或藏在鞋子里的设备接收信号，但都会被及时发现。
有人从观众席上的同谋那里得到了一种猜测，那就是通过在比赛大厅周围移动来发出信号。但该比赛早就开始实施保障措施，例如对选手进行电子扫描等，没有人相信Niemann能够绕开这些检测。
相反，不少人担心Niemann可能已经找到了一些新的、尚未被发现的方法。
针对此，Niemann本人承认了他在网上比赛中作弊的行为，一次在12岁，一个朋友给了他帮助，另一次是在16岁，在电子设备的帮助下。但他说，成年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现场比赛中作弊了。
即使无法自证清白，但也无法洗清“罪名”
事情还没结束。
在后续两人对弈中，Carlsen走了一步就离开了。最大的在线国际象棋平台Chess.com开始声援Carlsen，在一份报告中写到：“Niemann在网上作弊的次数可能比他的公开声明所表明的还要多”，因此，“我们不会邀请他参加我们即将举行的大型在线活动”。
Niemann说：“我不会退缩，无论承受多大压力，我都要在这里下出我最好的棋。”
这也让国际象棋界开始分裂。有人表示，国际象棋界中最有权势的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一个年轻棋手提出如此严重的指控是不公平的。也有人说，现在是时候有人对更广泛的作弊问题发言了。
通常来说，在没有决定性的物理证据时，比如藏在鞋子里的发射器，有两种方法来检测作弊。第一种是直觉，即专家感觉棋手动作不对，“你知道人类思维的运作方式，人们倾向于以某种方式做出决定”，计算机使用不同的计算过程，可以得出非常不同的结论。但这是只有顶级棋手才具备的能力，且本身很难证明。
第二种方法是对棋盘进行算法分析。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国际象棋作弊专家的计算机科学家Ken Regan开发了一种统计方法，通过使用国际象棋引擎来衡量每一步棋的效用，即它们在使玩家更接近胜利方面有多大作用，从而检测出作弊模式。这类似于证券监管机构用来检测潜在内幕交易的方法，这个方法也没有让所有人信服。
最坏的情况是，许多人担心最可能发生的情况是，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Niemann作弊，但他仍然无法洗清自己的罪名。如果Niemann诉讼成功，可能会挽回他的形象。
对国际象棋竞争的威胁在于他们可能做的事情的不可知性，而不是任何一种行为的损害。南卡罗来纳大学北部分校的信息学教授Ron Fulbright说，随着所谓的合成专业知识的传播，这种破坏可能会变得更加普遍。随着Dall-E和GPT-3的出现，Dall-E可以通过少量的提示词产生精细的插图，而GPT-3则可以喷出详细的、可理解的文本，艺术家和作家们正在面对曾经令人震惊的可能性，即他们的专业知识也是可以自动化的。
“我们最终会有数以百万计的合成专家，在人类涉及的几乎每一个领域，无论国际象棋还是律师行业，亦或是景观设计或管道工程。一旦发生这种情况，什么将成为真正的专家？”
在国际象棋锦标赛颁奖仪式之后举行的派对上，Niemann穿着花衬衫，大步流星地走到房间里，把采访要求抛在一边，然后坐在舞池附近的一个棋盘前，玩起了子弹棋。——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争议傍身的焦点，而是一个参加聚会的普通青少年。
这也许是超人类的人工智能永远无法做到的一件事：把游戏当做乐趣。
